古希腊思想家将社会划分为三种政体：由社会基层民众统治的民主政体，由少数人统治的贵族政体，和由一个人统治的君主政体。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认为，最好的政体是贵族政治与民主政治之间的中间型的政体。

　　狭义的民主指的是古典意义上的直接民主，由社会基层民众管理社会。二战后的社会主义国家，自称是民主阵营，甚至他们的国号中也包含民主两字，比如民主德国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等。这些社会主义国家认为自己是民主社会，由社会基层的工人和农民统治国家。由于工人和农民长期受到压迫，在革命刚成功时，以前的统治者被打倒，工人和农民的社会地位上升，他们的确有一种主人翁的感觉。

　　而二战后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，则称自己是自由世界，而不是自称是民主阵营。因为当时主要西方国家都有很多殖民地，广大的殖民地人民没有民主权利。英国以百分之五的本土人口统治百分之九十五的殖民地人口，印度人连制盐织布的经济权利都没有，更何谈民主权利。在被英国殖民统治的100多年时间里，香港有法治而无民主。

　　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在社会主义国家里集权现象越来越明显，官僚阶层享受特权，工农阶层不再感觉自己是主人翁。在号称是大民主的中国文化大革命中，开始时基层民众冲击各级政府，打倒了一大批官员，在短期里的确有扬眉吐气的快感。但很快造反派头头们就成为生活奢侈的新贵，基层民众又一次失去主人翁的感觉。

　　在西方社会的间接民主中，金钱起到很大的作用，甚至被称为金钱政治，竞选成为社会上层的游戏。但随着社会主义国家走向集权化，西方的间接民主相比之下开始显得有吸引力。西方社会高举民主大旗，推动苏联和东欧的民主化。

　　前苏联的民主化过程同时也成为个人集权的过程，是一个用独裁交换民主，你给我独裁，我给你民主的过程。这表现为一方面社会基层享受到越来越多的民主权利，另一方面戈尔巴乔夫也越来越大权独揽，传统的制衡机制失效。戈尔巴乔夫以给民主派更多的政治权力为交换，走向个人集权，架空集体领导机制，自己登上总统宝座，领导苏联走向解体。

　　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在占据克里姆林宫后，狂饮庆贺。叶利钦同样采取了你给我独裁，我给你民主的权力交换模式。叶利钦曾夸口要像填鸭一样将大量的权力塞给地方，在换来地方的支持后，叶利钦炮轰议会，独断专行。

　　在台湾的民主化过程中，同样存在以独裁交换民主的个人集权现象。弊案缠身的陈水扁，在2006年5月宣布要下放除宪法赋予的总统职权以外的一切党政权力。这说明陈水扁过去手上集中了过多的权力。陈水扁不仅不受立法机关的约束随意任命官员，而且还任意干预行政事务。名义上负责台湾最高行政机关业务的行政院长，也要事事请示陈水扁。滥用权力的陈水扁只花了5年的时间，就在腐败上超过了在台湾执政50年的国民党。

　　在台湾民众得到更多政治权利的同时，总统的权力也过大。这导致政治人士围着总统宝座展开激烈的争夺战，但却没有人对行政院长很感兴趣。有责无权的行政院长人格扫地，陈水扁在随意更换行政院长的同时，自己却不肯被换掉。在文革末期王洪文对人大委员长一职垂青，而曹操在少时则在梦想着当宰相。台湾人将总统位子看得过重，政治人士都梦想登上总统宝座。总统有权无责，实在是令台湾人羡慕。

　　独裁的古典定义是一个人决定一切。有人评论说，就两岸政策来讲，大陆没有哪一个人随意更改政策，而在台湾换个总统之后就否定掉以前的两岸政策，导致两岸关系紧张。有人说在当选总统之前，马英九就会被人杀掉。为什么有人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马英九问鼎总统大位呢？原因就是总统在台湾起的作用太大，这倒很符合古典的独裁定义。

　　人们在追求社会发展的同时，也需要看到全面的发展是极其困难的，大多数的发展是拆东墙补西墙。比如在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，环境却遭到很大的破坏。

　　在民主化过程中也存在类似的现象，社会在某些方面显得更民主，但在另一些方面却显得更个人集权。这令人联想起朝三暮四的故事。主人给猴子们分配橡子果。主人先是早上给每个猴子三颗果，晚上给四颗果，结果猴子们纷纷抗议。主人在倾听猴子们的意见之后，决定早上给每个猴子四颗果，晚上给三颗果，结果猴子们都兴高采烈。在社会中一共就七颗民主果，政治人士拆东墙补西墙地制造民主增加的假象，结果人们看到的是台湾百万倒扁民众徒劳无功地围着总统府转。

　　芝加哥 王鲁申

《联合早报网》